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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暗夜的祝福

 

 

「黑暗中有什麼?」

「藏在黑暗中等待被看見的靈魂,是愛!」

每當夜晚來臨,身處在黑暗的房間中時,我閉上眼睛,總是先這樣跟自己對話。

是的,是的,在黑暗裡,我不再墮入莫名而無盡的恐懼裡,我終於能面對自己並且跟黑暗共處了。

自從安里希‧布羅伊爾(Heinrich  Breuer)老師為我進行這場「探索黑暗中的恐懼」排列後,我和我家族中的這位先人都得到平靜和安寧了。

 

從小我就怕暗,怕自己一個人待在暗處,無論是白日或黑夜,我總是覺得黑暗的某處有個我看不見的可怕東西存在。

不管我到哪裡,都要有伴,就連上廁所也不例外。

晚上,只要能開著燈,我絕不關燈。

睡覺時,我一定把自己連頭一起埋在棉被裡,緊緊裹住,即使身邊有人陪伴時亦然。

我也不單獨在無人的屋子裡過夜。如果家裡只剩我一個人,無論如何我也要連夜打包,厚著臉皮到親友家裡請求收容。

這個毛病,自有記憶始起,就伴著我,一直到我出外求學、就業,也一路伴我走入婚姻。

親愛的知道我怕這個、怕那個,所以他就讓我開著燈,緊緊摟著我睡,久了,我居然忘記自己有這個困擾。

 

報名上家族系統排列一階課程時,我的生活在平凡的軌道上正常地運行,一切都很好。

只是因為偶然參加台中縣生命線的志工研習,接觸了家族系統排列的工作,一股很強的吸力,讓我一路追尋到此。

沒有想到自己有什麼需要處理的議題。帶著學習成長的動機,希望能夠將學到以系統排列的助人方式,帶進我的青少年輔導工作裡。

我心裡有個聲音,讓我知道,這會是很大的突破,我會有收穫的。

 

八月初報名,九月底才第一次上課。

我的公公,突然在八月底病倒了。檢查報告一出來,就是癌症末期,醫生宣告他的生命週期,以月計算。

考慮公公的心情和需要,我們不假外人之手,日夜輪班照顧他。我暫停所有的工作,白日裡醫院的看護是我,夜晚換成我先生—他的獨子照顧他。

親愛的為了照顧他的父親,整夜要留在醫院裡過。

終於,被遺忘很久的黑暗恐懼,有機會來喚醒我了。

公公住院第一天起,從來倒頭就睡的我,開了一大盞日光燈,放了睡前音樂,疲倦得瞌睡連連,卻害怕得無法闔眼入睡。總是天快亮時,我才突然得到鬆懈,睡了。

就這樣,日復一日。

雖然有著困擾,白日裡還是能偷空小憩,所以也就一直沒放在心上。

 

開課當日,牽掛著躺在安寧病房裡的公公,我還是動身北上了。

課程一開始,安老師要大家簡短自我介紹,並且說一說自己想要處理的議題。

就在這時,一個意念閃過——我想要面對我的黑暗恐懼。

課程進行中,看到安老師用小人偶和位置標的物(紙張)示範了之前我沒見過的排列的工作方式,處理了一件又一件的人生課題,被揭露又被歸位,感動仍是不亞於第一次的接觸。

整日裡,我身處在一種能量環繞的共振裡,心跳的頻率變換不停,既真實又如在夢中。

到了當日課程尾聲,忽然很有一股動力,讓我鼓起勇氣舉手,請求老師和我一起工作。

很感動得到老師的允諾,願意幫助我看清楚那困擾我的黑暗是什麼。

這麼長久以來,知道我有這個問題的家人,從來沒人能夠理解,不怕小偷歹徒的我,對此為何如此膽小?他們除了取笑,也拿我莫可奈何。

坐在老師的旁邊,我的心臟狂跳得很誇張,簡直就要躍出我的胸口。我想到我還有一個「緊張」的毛病。

經過簡單的諮商過程,安老師先後用了兩種方式來進行我的議題。

他先要我冥想意像。

我告訴他,我看見一隻眼睛。那眼睛看起來有點疲倦。它在看著我,我也努力望進它的深處,後來它閉上,消失在光影裡。(其實之前,這眼睛經常在我冥想時就出現過若干次了,但我無法解讀它的意義。)

本來以為這樣就可以了。沒想到,安老師還是決定繼續為我進行排列的工作。

我自己憑感覺指定代表「黑暗」的人選。

起初,黑暗繞著我轉,我發現自己的眼光追隨著他移動。

後來,老師要我把自己放鬆傾靠在黑暗代表身上。原來,老師想要我明白,黑暗並不可怕,被黑暗包圍甚至可以是溫暖的。

不知道是什麼線索,老師再度讓黑暗重新繞著我走。然後,他要黑暗停住,要我看著黑暗代表。我慢慢向前移動,一步一步非常非常地接近黑暗,直到不能再往前為止。

然後我又後退,感覺身體很僵直,自己的眼睛好像睜得很大很大。

我不太懂自己這樣前進後退的意義是什麼,我為這樣的移動感到困惑。

就在這時,老師對我說:「這個躲在黑暗裡的鬼魂,不是要來抓妳、嚇妳的,他只是想要被看見。他帶著而愛來,他是妳家族裡的一個祖先。只是妳剛好注意到他。他存在很久很久了,一個很古老的靈魂。」

聽了這話的我,彷彿得到一種赦放,從無聲的淌淚到抽噎,最後再也遏抑不住地號泣起來,我覺得自己哭了好久好久。哭聲裡,有著無盡的哀痛、悲傷、孤單,和釋放。

我才恍然知道,原來我承載了這麼多深層的情緒在我的細胞因子裡。

原來,從小,我就沒來由的愛掉淚、恐懼、多愁善感,有部分源自承接了這份動力。

哭完,我被黑暗代表扶起來。望著他的眼睛,我看到了很深很深的悲傷和沉沉的感動。

老師說,這個我不認識的長輩是誰不重要,重要的是告訴他,我看見他了,我會把他放在心裡,這樣就夠了。

家族裡的老靈魂啊,請容我如此稱呼您,從現在開始,您在我的心裡有個位置。

我會記得您的存在,我做的事都會榮耀您。

 

排列結束,原本滿窗的夕陽,不知何時已換上暮色。

老師稍作解說剛才工作的內容時,說了一句話:「當我看到這個黑暗是個人時,我決定為她的內在小女孩作一些事。」這句話,震撼了我心,領受到一股來自老師內我的慈愛。他真的很慈祥!好謝謝安老師幫助我內在的小女孩從恐懼中釋放出來,實在太感恩!

 

當晚,我照著老師的話,關上燈,閉上眼睛,睡覺。

原來的恐懼退散了,黑暗中,我看見一圈又一圈由內向外擴散的紫色能量,後來幻化成奇特的光點,這些光點彷彿唱著歌般,最後織成了一朵瓣瓣綻放的花!是一幅很美很奇異的意像。我的直覺知道,這是一份從黑暗裡傳送過來的禮物,是給我的。

長輩的老靈魂要送給我的!他在感謝我!

那一刻,我真正感受到了,原來長久以來,家族的老靈魂是愛我的,他真的不是來嚇我的!謝謝您,藏在暗處的老靈魂,您教我學到了愛!

我學到了「恐懼」只是表象,愛才是本質!

 

帶著對愛的體悟,我回到原來的生活中。

在安寧病榻撐著等我回來的公公,第二天凌晨安詳地走了。

匆匆接踵而至的終點過程和告別儀式,我和親愛的時時刻刻都感受到來自家族關懷的力量和溫暖。

家族的凝聚力和影響力,真是無遠弗屆啊!

 

這次參與排列的課程,讓我收穫不盡!

我當過學習觀眾、當過代表,但,這是我頭一次成為當事者。

這一次的經驗,真的意想不到的特別,我的發現和體悟,比自己預期的還多很多!

遲至今日,原本長期困擾我的「緊張感」和「不自在感」,奇蹟似地連帶地消失不見了!

 

在同學們提供的生命故事裡,除了讓我看到那真相背後的意義外,也讓我覺察在每一個個案進行中自己情緒的涉入的深淺和位置。

而老師臨床示範的各種工作法,更打開我不同的眼界。

錄影帶裡的海寧格大師,肅穆安靜而謹慎,俄而幽默風趣。

活生生就在眼前的安老師,卻慈靄無比,寬大為懷。他的工作裡,容許更多的語言表達。

但是,對系統排列應有的原則,譬如靈魂的移動;場域的尊重;療癒句的使用;歸屬、序位、平衡的掌握,同樣都有著恰如其分的運作。

我不禁虔敬地向這份偉大的靈魂工作,致最高敬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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